作者
谷卿
1中游·中原·中国年10月24日,偃师三年前的清明假期里,和几位爱好青铜器与早期艺术史的好友特意到偃师二里头参访,不过那时尚没有眼前这座恢弘的“夏都遗址博物馆”。这里不仅位于*河的中游,更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今天我们走在这附近,随处便能看到带有“最早的中国”的宣传标语,周遭人们满嘴也都说着“中”。博物馆设计得着实用心,从外看去直似古城,周边大片的芦苇在秋风里摆荡,更增添几许萧索之意。在考古学家们看来,中国的民族和文化从史前时代就已形成一种分层次的、“重瓣花朵”式的向心结构,这也是一种多元一体的超稳定结构,而二里头正处在从“多元”到“一体”的重要节点上。“满天星斗”逐渐变得“月明星稀”,二里头作为那时星空中最皎洁的“月亮”,开启了中国文明的先河。△河南偃师二里头夏都遗址博物馆外景。张惠宾摄博物馆展陈内容丰富,除文物陈列外,还有动画演示大厅和“夏商周断代工程”“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文献及成果展,一路参观下来,实有目不暇给的感觉。馆方特意展示了不少二里头周边同期文明遗址照片,也为参观者提供了世界早期文明城市遗迹分布图,借用大量例证来分析二里头出土器物蕴含的文化因素。要走近*河、探知华夏文明的起源,以及理解中国与世界其他文明的复杂交流,不妨就从这里开始。
△二里头遗址出土的青铜爵,束腰高足,形体优美。张惠宾摄“夏都遗址博物馆”名副其实,出得博物馆略走些路,便是遗址公园,考古现场多已回填。二里头遗址现存面积万平方米,北缘大约就在现在洛河的河床内,人们推测这是当时世界最大规模的王都。与此距离不远的中条山,是历史上有名的铜矿产地,其北麓的运城盆地则盛产食盐,这为居住在二里头的先民提供了丰富的生活和生产资源。遗址公园很是空旷,我们正四处远眺,恰有一位村民大姐路过,攀谈之后,她给我们指示了首阳山和洛河的方位。
2河岸边的旧邦年10月25日,三门峡可能人们对虢国印象最深的,就是晋献公“假道伐虢”的故事了。因为当天上午导航失效,我们绕了一大圈后接近中午才到得三门峡*河公园,这里作为“三晋屏藩”的茅津古渡,正是假道伐虢的见证者。北距河岸不足米,在全国至今唯一一处大型邦国公墓地遗址上修建的虢国博物馆,赫然矗立在我们面前。
六十多年前,原*河水库考古工作队为配合三门峡水利工程和城市建设,在中科院考古所指导下对上村岭虢国墓地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和发掘;20世纪90年代之初,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偶然获悉村民盗掘大墓,立刻着手抢救性发掘。当出土的大量精美文物展现在人们面前时,虢国历史的神秘面纱也被慢慢揭开。
△虢国博物馆里的玉茎铜芯铁剑,是目前发现最早的人工冶铁实物,它的发现,把中国冶铁史向前推了一个多世纪。张惠宾摄
展厅最显著的位置留给了人龙纹玉璋,这个被视为“最厚重”的国器,实际厚度只有0.7厘米。我们围着展柜反复端详,不愿放过任何细节,然而越看困惑也越多,很难想象当时的攻玉之技何以能够如此高超。
△人龙纹玉璋,虢国博物馆最亮的明星。张惠宾摄即使不愿被眼前精绝的青铜器和阔大的车马坑羁绊,我们还是在此逗留甚久,下午赶到阳平镇的西坡时,天色已经渐暗。村头闲坐的老太太把我们认作“找古董的”,却也不吝告知了铸鼎原的大致方位。事实上这是一个遗址群,包括北阳平遗址、西坡遗址、东常、轩辕台等50多处仰韶时期的文化遗址,传说人文初祖*帝在此留下活动的遗迹。
△轩辕*帝铸鼎碑铭。张惠宾摄登上位于徐营村北的铸鼎原,中心建筑是座新修的始祖殿,管理人员刚刚锁门下班。听闻我们问询唐代贞元年间所立石碑的下落,马上重新打开殿门指给我们看:原碑就在里面。我们高兴极了,谢了又谢。这件距今多年的《轩辕*帝铸鼎碑铭》,是迄今已知记载*帝事迹年代最早的碑刻,也是研究*河流域*帝传说的珍贵史料。碑字残泐严重,我们隔着反光的玻璃罩仔细推敲半晌,终于辨读出个大概,等回过身来,工作人员早没了踪影。
摩罗教授提议晚上赶到风陵渡用餐,他想看看潼关。车停妥时天早已黑透,潼关没看成,*河鲤鱼倒是吃着了。立在岸边的柳树下借着这野店的灯光向对岸望去,黝黑的山头闪着一两点星火,渐变的暗红色笼在上头,心底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3柿子树红红火火年10月26日,芮城火是人类最伟大的发现,它带来温暖和光明,使人类能够生存于不同气候的环境。年和年,在西侯度距地表近70米的交错砂层中,出土了含有切割痕迹的鹿角、火烧骨在内的一大批古脊椎动物化石和石制品,年代属于早更新世初期。这将中国古人类用火的历史,从周口店北京猿人那里,又上推了万年。
西侯度遗址离县城很远,“人疙瘩岭”上现今却没有什么人迹。这里有个小小的博物馆用以陈列考古发掘物,一块像小型恐龙蛋一样的残石上,还留有当年考古工作人员标写的墨迹:“栖牛腿化石”。我们向后山走去,聪明的当代人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圣火广场,想象出远古人用火的情景,并以雕塑的形式呈现。
△西侯度遗址。张惠宾摄秋光好极了。站在*土坡上,周边尽是田和林,分成各色、各层和各式,在灰蓝色的晴空下有秩序地错落着。忽然眼前一亮,大家同时发现了半坡上长出的一株柿子树,树冠正和我们站立的土台等高。难得的点点橘红让眼前的景色一下亮起来。摄影师张先生翻身下去,摘来几颗小灯笼,虽然半硬半软还没熟透,颜色却已如此鲜艳。
柿子树红红火火地结着果。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半生半熟地取用和保存火的时候,它们的祖先在哪里呢?
4谁为移来年10月26日,芮城行程意外地因迟来的午饭而改变。一看地图,永乐宫离我们特别近,于是临时决定去看看这座“生搬硬扛”来的元代庙宇。
20世纪50年代,为了根治*河,综合解决防洪、灌溉、发电等各方面问题,国家决定兴修三门峡水利工程。按照施工设计,位于永乐镇招贤村的永乐宫正处于水库的蓄水区。这里传为吕洞宾的居所,宋金时期改祠为观,元初在原址重建后改称“大纯阳万寿宫”,工程规模浩大,建筑和壁画先后历时一个多世纪才全部完工,其珍贵性不言而喻。更令人惊叹的是,为避免这处文化遗产、艺术宝库和道教圣地被淹,国家当时组织专人用了四年时间,将之整体安全转移到龙泉村古魏城遗址内的新址。古建筑群和四座大殿内多平方米的壁画,至今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格局和样貌,完好无损——这真能称得上是新中国建筑史和文物保护史上的奇迹。
△永乐宫中的秋色。张惠宾摄永乐宫以精美绝伦的巨幅壁画闻名于世,以往我们虽然翻看过画册和复制品,现场瞻仰却是头一回。出于保护壁画的考虑,大殿内没有装灯,也不允许手电照明,我们只能借着南面门墙雕镂的空格里透进的光一一欣赏,多处沥粉贴金的细节在柔光衬映之下,更见内敛的华丽。即使观看条件限制很大,但《朝元图》宏大的场景和细密的画工还是让我们大受震撼,雍容典雅、庄严安详的群仙,仿佛在云霭氤氲和声乐缭绕中共赴一场世纪盛典,连我们这些俗尘中的观者,也一道沐浴在祥和欢愉之中。
5秋风中的“怨偶”年10月27日,万荣一早起来,齐去住处不远的关王庙参访一番。*河流域的关公信俗,自然以运城最为典型。在许多现代高楼的围簇俯视之下,和一旁工地施工的喧噪声中,老庙依旧安之若素。山门、献殿和正殿都还是明代建筑,后院新盖了一座碑亭,几乎和文管所的办公楼贴在一起,里面安放着一块北宋徽宗御书的“大观圣作之碑”。站在庙中的空场,头顶便是穿过两间殿顶之间的电线,马路对面教堂顶上的十字架,看起来刚好落在这几道电线上,像是五线谱里的音符。
△运城关王庙,拘缩在城市一角。张惠宾摄离开市区的关王庙,接着去往万荣县庙前村的另一个庙,车开了约有90分钟——到了这里的后土祠,也就又到了*河岸边。
后土信仰起源很早,万物皆生养于天地间,人得天之覆、地之载,自然应该感念皇天后土的莫大恩情。史载汉武帝在万荣建祠,使后土祭祀成为常制,历代遵沿,自汉至宋的9位皇帝曾24次来此祭祀,足见已形成一种“传统”。古祠原址在汾阴脽上,因*河数度泛滥而屡遭冲毁,现存者已是清代的建筑,规模仍然很大,被视为“海内祠庙之冠”。
后土祠和*河之间的关系很有意思,可以叫作“动态的依存”:一方变动、改道,另一方也随之易址,虽然时有冲突,但毕竟相守相望了两千年,真如一对人间的“怨偶”。
△后土祠上望*河。张惠宾摄后土祠正殿后有座秋风楼。元鼎四年(前)深秋,汉武帝来此祭祀后土,在汾河舟中与群臣欢宴,一时逸兴遄飞,慷慨高歌,写下《秋风辞》。“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这两句写实而兼抒情,确非俗笔。天子的吟唱当然值得纪念和传诵,《秋风辞》被刻上石碑,收置于因词得名的秋风楼上。*河逞起威来不会照顾人君的脸面,楼与祠命运相仿,几次淹没水底,现所见者为同治九年()重建。贯穿楼底的一条深沟,是战国时代的车马官道,相传张仪离魏投秦,即经此道西渡*河;年秋,八路*3万余人从这里逶迤穿过,奔赴抗日战场。古道连接着东西,更连接着古今。
△秋风楼下的张仪古道,秋风之中,有鸟飞来。张惠宾摄流连许久,离开前看见几只鸟围着秋风楼一阵盘旋,落在古道的墙缘上,停一会儿,又飞走了。它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呢?“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落兮雁南归”,感今怀古的幽情,看来永远都最适合在这秋风里酝酿。
6雨中汾城年10月27日,襄汾车上睡了一路,睁眼见到一座重檐楼阁式的建筑,知道已在汾城镇了。下车来看,这是座鼓楼,四面券洞上各嵌石匾,分别写着“东眺塔汾”“西望姑射”“南通禹畿”“北临尧都”,看来要以此宣示自己是本地的中心。实际当然也如此,鼓楼四面的十字街道向四方延伸出去,我们选了一条通向文庙的路。
△稳居汾城镇中心的,正是这座康熙年间重建的鼓楼。张惠宾摄雨落得越来越密,我们在村口小店买来几把伞,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文庙,却见外墙铁门挂了告示牌,写着“不对外开放,免开尊口”。告示牌红底白字,在雨中一片灰暗的古建筑群间显得特别刺眼。
往回走的路上,八九个人恰迎着我们走来,用方言交流,为首一位年轻些的女士,倒以说普通话为主,正在导览。走近听了会儿,似是县文旅局接待邻县的来访者。又到城隍庙门前,女士用钥匙打开了锁,众皆涌入,一位微胖的男士见我们张望不肯离去,笑说:“走,一起看看。”我们向前道谢,跟着队伍进了庙门。
城隍庙建于明洪武二年(),保存相当完好,仅山门即足称巍峨壮观。入得山门,便要穿过一座坐南朝北的过道式戏台,十字歇山顶气势不凡,檐上遍覆绿色琉璃瓦,挂落为透雕的缠枝花,精致优雅。我仔细端详欣赏戏台建筑的处处细节,已然掉队,戏台前空地两侧的古柏也吸引了我,其中一株根部未砌围石,我走近它,抬头仰望之际,伸手触抚,摄影师张先生这时帮我和它留下一张合影——他为给戏台拍照,同样掉了队。
△戏台前的千年古柏,惯看种种或真或假的悲欢离合。张惠宾摄年以后,城隍庙被当成粮库使用,倒也因此幸运躲过不少人为的破坏。至于文庙的功能,古今变化却并不很大,明清时期是府学所在地,之后被用作学校,现在则相当于集藏和陈列古碑的专题博物馆。从北朝、隋唐直至清末民初的几十通石碑,均置于元代始建的明伦堂内。我们赶上来时,队伍中的几位长者正围着石碑谈话,或讲解所刻官箴的内容,或品鉴文徵明题诗的书法,若是由远看去,雨中廊下的这幅“读碑图”,可真不乏古意。
大家兴尽后慢慢散去,这里又恢复了安静。棂星门上精镌的“金声玉振”四字,恐怕正要在这十足的安静里才好体味。
7尧都的艾香年10月28日,襄汾依托“曲村-天马遗址”修建的晋国博物馆,有目前已发现的商周时期最大的车马坑,但我们为把更多时间留给陶寺遗址,博物馆只能浮掠而观,即使如此,也着实被文物所叙述和描绘的晋文化折服。
从曲沃县北赵村到襄汾县陶寺村,用了一个半小时,刚由村口进入不多会儿,便见一位老人扛着一把相当奇异的农具朝我们走来。场景实在太入画,我们纷纷拿起手机对老人拍照,大概心里想到的都是“荷蓧丈人”,何况这丈人来自尧都!面对不太礼貌的“异举”,老人表情无甚变化,司机师傅与他简单交谈几句,知道了陶寺遗址的大致方位。车一直往村里开,转了几个大弯,停在观象台旁。
陶寺观象台于年被考古人员发现,这是世界上已知最早的天文观测系统,距今年左右。现在小广场上的复原模型,呈现着基本原貌:13根柱子、12道观测缝和1个观测点。我们正在辨读铜牌上的说明,一辆警车驶近,停稳后,走下两个警务人员,问我们从何来、做何事。幸好我们随身带有工作证,立刻掏出递上。
△陶寺观象台。张惠宾摄领头者着便衣,是陶寺村派出所所长,知悉我们来因后,话匣子就此打开,态度也变得热情。有关陶寺遗址的一切,他竟然特别熟悉,他向我们提问,凡我们回答不出的,他便自答。不劳我们“申请”,所长自愿担当起向导,他特别爱说,也特别能说和会说,颇有些谐星的意思,我们一路乐得够呛,不觉走了许远。考察过宫城南东门遗址,已近午后两点,所长笑说再坚持一会儿,又指引我们爬上城墙看看。雨后的坡面极为湿滑,艰难登顶俯瞰尧都,确能获窥全貌,山野间全是鲜亮的*绿色与浅褐色,时有异香扑鼻。所长递过几颗刚摘下的苹果,告诉我们,这四围种满的是艾草,我们闻见的便是艾香。
△陶寺遗址发现的彩绘龙纹盘,出现在山西博物院“*河文明的标识”特展上。张惠宾摄△雨后的陶寺村。张惠宾摄陶寺是*河中游地区规模最大的一处龙山文化遗址,这里包蕴着“尧舜时代”和“早期中国”的种种信息,最早的龙图腾、最初的文字、最古老的金属乐器,都在陶寺被发现。出土证据一再表明,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和对抗,入侵者攻破了城防体系,捣毁了宫殿宗庙,杀死了大量青壮年,又挖掘了坟墓,他们想彻底摧毁一切。年前的血腥,早已覆没于阵阵艾香,今日此间所出的骨镞、石磬、玉钺、鼍鼓和铜蟾蜍,如同劫火的余灰,尚有无数的神秘与隐晦以待发现。
陶寺的苹果不大,但很香甜,吃第二颗时,我幸运地咬出了一只虫子——还好不是半只。
8“回延安”年10月29日,延安*河壶口瀑布景区由晋陕两省共管,临汾吉县壶口镇这边属于下游,更适宜观瀑。我们并未作特别的计划,只是想着此行西进延安,不妨沿壶口上溯。
到得延安市内已接近傍晚,临时决定探访鲁迅艺术文学院旧址,《回延安》的作者、我们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老院长贺敬之即毕业于此。天色正好,尚未步入院内,已在墙外被里头那座教堂的文艺气息所袭。年,刚刚竣工的天主堂和它的修建者可能都没想到,几年后这里会成为中国共产*培养抗战文艺工作者和干部的殿堂。教堂结构完整,双塔对称峙立,玻璃彩窗显得浪漫而又梦幻,为本该有的“严肃”增添了些许意外的“活泼”。
△鲁艺里的天主堂。张惠宾摄夕阳下,我们在鲁艺里兜兜转转。刚从*河壶口来此,就看到不少有关《*河大合唱》的历史资讯,大合唱首演乐队的合影完好地保存着,乐队每位成员的姓名也未曾被遗忘。当年的戏剧、美术、音乐、文学四系,全在眼前这数十孔石窑洞里教学,据说还时常举办文艺沙龙,今天的我们真觉难以思议,又颇生神往之感。
△被灯光映红了的宝塔山。张惠宾摄延安的夜景之美,是我们没想到的,大家办好入住出外觅食,走几步便不自主地停下拍照。我们围着宝塔山走了一圈,最后在山脚下一家名叫“老延安”的饭馆用餐,谁也没想到,饭菜还没上齐,电突然停了。黑暗中大家各自掏出手机照明,勉强能看清夹了什么菜,这回倒真找着点在窑洞生活的感觉了。
9天光乍现年10月30日,榆林从延安去往神木的高速公路,车开了四个多小时。中间一段我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一瞥窗外,顿时吓得弹坐起来:白雾弥漫,全无它物,两侧云霭深密,前方能见度估计百米不到。摩罗教授一直说我们乘坐的这辆15座福特车是“白龙马”,此番穿行云海,总算不愧美号。
石峁遗址是我们这次*河文化考察之旅要参访的最后一个早期文明遗址,它位于神木市高家堡镇石峁村,*河一级支流秃尾河与其支流洞川沟交汇的台塬梁峁之上。早在上世纪20年代,天津《大公报》就刊出过涉及石峁出土文物的报道,当时认其为“汉匈奴古物”,国外一些汉学家根据所购流散的玉器初步推测,它们源于石峁,有数千年的历史。遗址面积相当庞大,管理处为让来访者产生直观的印象,特意将遗址范围内的车道全部漆成*色,我们就顺着这条“金光大道”,穿越到多年前人文初祖兴建的“昆仑城”。
△石峁“皇城台”,护墙保存较好处多达九层阶。张惠宾摄△双面石雕像是石峁出土文物的代表,表情传神,犹如“没头脑”和“不高兴”。张惠宾摄管理处在外城东门遗址旁修建了一个独立的小院用以办公,门口挂的牌子显示这里已成立了*支部,“石峁”两个大字系考古学家严文明教授所题,苍劲潇洒。外城东门遗址搭了现代工棚,便于人们参观,室内制有1:的石峁古城复原模型,据之足以清晰概览这座六倍于紫禁城的史前最大城址。
△石峁内瓮城石墙墙根处发现的壁画残片,中国美术史或将因此改写。张惠宾摄我们攀上石砌城垣,此时雾已散尽,远处青灰色的天空透出一道缝隙,天光乍现,静静照耀,似有所接引抑或昭示。车开了15分钟,到达“皇城台”脚下,“石峁考古队”的红旗在最高处猎猎作响。四下别无他人,拴在电灯柱上的*狗有些紧张,朝我们吠着,我走过去打招呼,它张了张嘴,蹲坐在地上,望向远处。焦天然博士为我和它拍了不少合照,它看起来像是个不错的守护者。
10高桥与奇湾年10月31日,吕梁所谓“秦晋之好”,实在是有天然的地缘基础。车从陕西开回山西,这回要过的是“*河第一高桥”——它真够高峻雄伟,我们停下车走上高处,好一通领略。
“*河第一高桥”名为石清*河大桥,西端的陕西榆林清涧县简称作“清”,“石”即东端山西吕梁石楼县,桥高百米,是连通晋陕的*河大桥中最高的一座。桥上双向穿行着的,多为运煤的巨型货车,“白龙马”混迹其间,立即变身成为小绵羊。这是七天之内,我们第五次渡河。
在晋陕峡谷段,*河的总体流向为由北向南,自此桥以南6公里处,陡然向东,转了一道奇特的大弯。我们为找到这大弯,沿着山路不知绕了多少大弯,司机张师傅心疼“白龙马”,口里念叨不停。
所谓“天下*河第一湾”,其名并非虚传,除具有序数意义上的“第一”外,这道湾的空间占位和弯曲度在万里*河中也属最大。河遥下而弯转,石磊落而成堆,面对此处形近“句号”的奇湾和成为它背景的辽阔天地,我们伫立良久,一时无言。
△“天下*河第一湾”。张惠宾摄直到几小时后参观修建于石楼县的红*东征纪念馆时,我们才获悉那伫立远眺之所,正是当年红*摧毁阎锡山封锁线、东进建立山西抗日根据地的突破口。年2月,毛泽东东渡*河,由石楼登岸,当晚宿于留村客栈,赋就那篇脍炙人口的《沁园春·雪》。
△东征纪念馆里的声光电,模拟红*突破“第一湾”封锁线。张惠宾摄△晋祠圣母殿木柱上的雕龙,时欲飞腾而去,像是*河的化身。张惠宾摄“江山如此多娇”,面对万古奔涌、滔滔东流的*河,历代的诗人骚客似乎从来难以超然地审美,他们想到的是“定武功,济*河”“长驱旋邺都”,呼喊出“人生得意须尽欢”“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心声,站在这里的他们还希望“圣人出,仁风兴”“万国归之若流水”。不过,多少衣冠与情志,无不堕于亘古不息的川流中而“俱往矣”。*河静默地转过一道又一道弯,始终在掩埋,或是洒落着历史的图景与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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